第四十九章
(资料图)
小棕追随着地上血迹延伸的痕迹，最终驮着赤羽席拉来到了一处因为战斗而被清理出的空旷地上。
被压弯折断的灌木丛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大片的血迹洒满现场。
这副血腥味浓重的画面没能吸引住席拉跟赤羽的视线。
她们的视线此刻都牢牢的锁定在一处一具倒在灌木丛上的学生尸体上。
这个留着齐肩短发，戴着小兔子发卡的同学是一位女生。
她也是尖子班的学生，甚至赤羽跟席拉还认识对方。
正是那位在演习场上唯一一位输给变异羚羊的女同学。
“杰里米……”席拉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即使内心清楚这样做已经于事无补。
像个破布一样被丢在灌木丛上的杰里米下半身不翼而飞，从腰部像被衣服一样被扭在一起的痕迹来看，恐怕她死的并不轻松。
她的黑色眼瞳放大，嘴巴大张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恐惧扭曲，似乎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赤羽从她身上各处像是抽筋一样的痉挛来看，恐怕杰里米在失血过多之前就已经活活痛死了。
看到一名同学就这么冰冷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并不好受。
昔日还跟自己欢声笑语的同伴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却已经是一具残破，扭曲的冰冷尸体。
即使席拉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在老师的安排下和同学一起近距离观察过尸体，各种凄惨死状的都有。
那时的席拉还觉得学校就是个神经病，不仅让别人死了都没法清净，甚至还通过先进的科技永久凝固了这些尸体死亡时第一秒的样子。
但席拉此时却很感谢这段在学校的特殊经历，如果没有学校的这次的特殊锻炼，她恐怕此刻已经吐了出来。
胃里有些翻涌，但席拉忍住了，她走到杰里米身旁蹲下，用手替她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
看着杰里米的脸近在眼前，席拉忽然变得惶恐，变得害怕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接受了学校的磨练，应该已经能坦然面对死亡，但是她忽然不受控制下意识想到杰里米的那张死寂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脸变成威廉，变成母亲。
变成自己，最后定格在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白发少女。
一想到这些，席拉的身体就开始颤抖，用力握住剑柄也于事无补。
重要之人的死相就想不受控制的杂念，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的冲向席拉的大脑，试图在上面留下痕迹。
一股冷意从席拉脚底直窜大脑，仿佛冰冷的水底伸出了无数冰冷刺骨的手抓着她。
这些手捂住席拉的嘴巴，挡住席拉的眼睛，最后扼住席拉的脖子。
它们要将席拉溺死在想象中，要让席拉也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就在席拉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已经有些喘不上气的时候，又有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腰间。
和那些冰冷刺骨的手掌不一样，这双手温柔又暖和，只是轻轻的从背后抱住了她。
其他手掌就像是见到天敌一样瞬间烟消云散。
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尸体上的脸也重新变回杰里米，身体中寒冷被驱散，颤抖也止住了。
一切幻觉都无影无踪，唯有身后那紧紧抱着自己的温暖还在。
赤羽轻柔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席拉，不要去想没有发生的事，否则会被那些东西影响的。”
“嗯。”席拉像个小宝宝一样，温顺的回应了一句，随后才用轻微的声音问道：“赤羽，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对吧？”
与席拉表现出的种种刺激态度不同，不管是现场的血迹还是残破狰狞的尸体都没让赤羽的脸色变一下。
只有在察觉到席拉情况不对的时候，赤羽的脸上才出现情绪变化。
赤羽沉默了，如实答道：“嗯。”
她不会用什么“为你好”之类的理由去诡辩，也不想欺骗席拉。
如实回答是赤羽能想到的最好回答。
只是这一次，她猜错了。
席拉没有因此而生气，而是转过身，双手勾住赤羽的脖子，将头搭在赤羽的肩膀上轻声说着：“谢谢。”
头一次，席拉跟自己贴的这么近。
赤羽下意识的抱紧了一点，用身体去感受席拉那颗砰砰乱跳的心。
显然，席拉的状态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席拉很享受与赤羽的拥抱，但她意识到时间并不站在自己这边，于是松开赤羽，盯着她问道：“前面是不是还有人？”
“……是的。”赤羽点点头。
“走吧，赤羽，同学们还在等着我俩呢。”席拉笑着朝赤羽伸出手。
看着席拉伸向自己的手，赤羽感到困惑，想要摇头否定。
不该是这样的。
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在来到这里的时候，赤羽就已经想好该怎么跟席拉解释。
如果这个地方只有血迹，没有尸体，她就马上以没赶上为由带着席拉返回，然而再顺理成章的带着她离开这个伤心的是非之地。
就算看见了尸体，赤羽也有信心说服席拉。
哪怕席拉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赤羽也觉得她比起自己心中的怀疑，一定会先相信自己。
到那时，她一样可以借着各种理由快速带着席拉逃离这个地方。
在赤羽的思维中，前方显然是未知的危险，有极大的可能威胁到自己与席拉的生命。
不去接触未知的风险，就是保证安全的最佳方式。
安全度过这个月才是自己目前的首要任务，也是席拉的首要任务。
只有自己和席拉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只要视而不见就行。
如果未来某天遇到了致命的危险，只有让小棕去送死两人才能逃掉，那么赤羽一定会毫不犹豫马上下命令。
就像那只老兔王为了价值更高的兔王，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那些小兔子的生命一样。
在族群利益面前，老兔王可以付出任何的牺牲。
在席拉与自己的生命面前，赤羽也可以对周围的牺牲充耳不闻。
因为那影响不到她，只要躲得远远的，就可以完美避过这次冲突。
心里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本该是这样的。
可是当席拉像赤羽设想中的那样问她前方是不是还有人时，只要随便撒个谎，席拉一定也会相信自己。
毕竟，席拉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她，想要欺骗她实在是太过容易。
也正因席拉毫无保留的相信着自己，赤羽到了嘴边欺骗话语却说不出去了，最后只给出了一个对自己对席拉都没有任何好处的回答。
“是的。”
但是还有机会，只要拒绝席拉的提议，只要不握住这只手，只要用自己去威胁席拉，席拉一定会妥协，就算再不情愿席拉也会跟着自己离开。
赤羽的内心相信比起其他人，席拉一定会更在意自己。
理性告诉她，只要拒绝，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趟前路未知的危险之旅，自己和席拉一样可以置身事外。
只要拒绝！只要拒绝。只要拒绝——
在开口想要拒绝之前，赤羽的身体就下意识动了起来，将手搭在了席拉伸来的手上。
看着席拉明媚的笑颜，赤羽脸上的困惑也一扫而空，露出笑容。
毫无疑问，这绝对不是理智的选择，也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却是赤羽此刻最想做出的选择。
被席拉牵着前进的赤羽伸出手抚摸着自己的内心。
心中这股忽然升起的情感，是什么呢？